已經進入 3 月底了，用不了多長時間，那些正在讀高三的學生又將迎來自己人生中重要的一次大考，雖說指考不是一考定終身，當下的社會已經不是 30 年前我，人生道路千萬條，但不管怎麼說，指考還是非常重要的，有可能改變一個人未來的人生走向。
昨天睡到半夜，我竟然難過地從夢中醒了過來，睜開眼睛後，夢中的一切歷歷在目，真實到讓我感覺自己又回到了 1996 年。醒來後的我說不出的鬱悶與難受，事情都過去 28 年了，我還是走不出指考失利的陰影，指考失敗真的是我一輩子揮之不去的痛，也注定將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。
在夢中我得知自己落榜了，滿分為 150 分的數學我只考了 60 分，儘管語文和英語發揮出色，還是以 5 分之差名落孫山，醒來後我發現這個夢是如此的真實，就連分數都和我當年的指考分數一模一樣。距離我 1996 年參加指考已經整整過去 28 年了，我還是走不出指考失利的陰影，指考真的是我一輩子揮之不去的痛，與指考有關的夢我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，有失敗時久久不能平靜的鬱悶，有做不出數學題時急得滿頭大汗，直至從夢中醒來，也有夢見自己壓線考上了師範學院的漢語言文學專業。
我今年 46 歲，每每想起 28 年前的指考，就有一種心碎無力的感覺，我是普通人家的農村子弟，父母只知道在地裡刨食，僅僅能保證一家人不餓肚子，經濟上還是非常窮的，我們家也沒有任何的關係與後台，我若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，指考是唯一出路。
我從小學到國中一直學習成績優異，家裡的牆上貼滿了獎狀，家裡來人了，首先映入別人眼簾的就是牆上的那些獎狀，然後別人開口跟我父母說正事之前，都會先誇讚我一番，跟我父母說你家孩子學習真好，將來肯定能出人頭地！在我還不到 10 歲的時候，我爺爺就曾經不止一次地摸著我的頭說過，我們家祖墳要冒青煙了。
那時候我確實很爭氣，期中、期末考試都能拿獎狀回家，什麼學習委員、課代表官銜一大堆，只可惜基測的時候，稍微有點短腿的數學沒發揮好，我沒能考進縣城的重點高中。當時因為家裡窮，我沒有選擇去進教學質量更好的縣二中，而是就近讀了離我們家只有 10 里地的鄉鎮高級中學。
剛讀高中那會兒，我的學習成績還是可以的，可後來因為一件極小的事情，我對我教我們數學的女老師有了一肚子意見，發誓再也不好好上她的課了，現在回頭想想，當年我是多麼的幼稚，也正因為我的幼稚，讓我品嚐到了固執所帶來的苦果。事情是這樣的：晚自習的時候，我們數學老師值班，我遇到了一道不會做的立體幾何題，就主動向數學老師請教。那位年輕的女數學老師給我講了一遍之後，我表示自己沒聽懂。老師又給我講了一遍。我聽得還是有點迷糊，失去了耐心的數學老師於是很大聲地對我說：你怎麼回事啊？我都這樣給你講了，你怎麼還是聽不懂？
班級裡寂靜無聲，本來同學們不是在看書，就是在做習題，數學老師的這番話猶如一塊大石頭扔進了湖中，打破了寧靜。同學們紛紛轉頭朝我這邊看，我甚至看到了我的同桌在捂著嘴偷笑。我性格很內向，因為家裡窮，我一直很自卑，就怕別人看不起我。老師的這番話讓我瞬間覺得人格受到了極大的侮辱，也許是處於叛逆期的緣故吧，從那次晚自習過後，我處處與數學老師對著幹，上數學課時不是做其他科目的作業，就是看課外書，反正就是不好好聽講。數學老師說了我幾次之後，見沒什麼效果，也就懶得再管我了，而我竟然天真地以為，我報復數學老師取得了重大勝利。
由於我的任性，導致我偏科現象非常嚴重，儘管我其他幾門學科成績優異，數學成績卻慘不忍睹，受數學成績拖累，我的總分一直上不去，在班級僅僅排名中上游。班導師曾經找我談過很多次話，希望我多花點功夫在數學上，想要在學習上有所作為，就不能有短腿科目，數學拉分還是很嚴重的。班導師的話我是一句也聽不進去，我寧可多花時間在另外幾門學科上，用其他科目來彌補數學的缺點，也不願意好好學習數學。
96 年的指考，滿分為 150 分的數學試卷，我只考了 60 分，最終我以 5 分之差名落孫山，這個結果儘管曾經想過，但還是抱著一絲僥倖的心裡，希望能出現奇蹟。幻想破滅後，說實話我內心非常的失落，也非常的不甘，可事已至此，我又能去埋怨誰呢？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倔強，純粹是自作自受。
指考落榜之後，我拒絕了所有人的勸說，固執地背上簡單的行囊，通過老家的勞動局去了蘇州打工。我之所以不願意去學校復讀，主要是考慮到家裡實在是太窮了，父母能供我讀完三年高中，就已經是傾盡所有了。再加上指考失利，我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，自己釀的苦果當然應該由我自己來品嘗，怨不得任何人。
在蘇州打工的那段時間，很多與我同屆當年沒能考上大學的同學，大多數都選擇回母校復讀了，我與幾個平時關係比較好的同學一直保持著書信聯繫，結果 1997 年指考成績出來後，我們學校指考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績，很多學習成績不如我的同學通過復讀都考上了本課。當與我關係比較好的同學喜滋滋地寫信告訴我，誰誰誰考上了某某大學，誰誰誰考上了某某學院的時候，我除了替這些金榜題名的同學感到高興外，內心其實是非常酸楚的，這些成績比我差很多的人都能考上大學，如果我去年也去學校復讀的話，肯定也能考上大學！
在蘇州打工的這一年，我深切體會到了文憑的重要性，如果我有一張大專文憑，就可以不用天天 12 小時兩班倒，一個月辛辛苦苦幹下來才掙個五六百塊錢了。我被我的同學給深深刺激到了，決定用打工掙回來的錢回母校復讀。當我把自己的這個想法打電話告訴父母的時候，他們既沒贊成也沒反對，讓我自己做主，在蘇州外打工一年，我的學費生活費是攢夠了，我決定辭工回家念書，不想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。
1997 年的秋天，當我經歷過社會的毒打，再次走進校園時，只有一個目的，那就是希望自己能通過一年的努力考上大學，改變自己的命運。儘管我已經整整一年沒接觸課本了，很多知識都生疏了，尤其是英語，很多單字我都不記得了。但我既然下定決心返校復讀，這些困難肯定難不倒我，我能做的唯有努力努力再努力！
重回校園後，我每天早早起床背書，中午連午覺都很少睡，晚自習結束後也不急於回宿舍睡覺，而是選擇在教學樓的走廊裡藉著過道燈看書，除了睡覺吃飯之外，我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到學習上了，我深知自己落下的太多了，必須奮起直追才能看到希望。通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之後，我的學習成績有了大幅提升，等到上學期結束的時候，我的學習成績已經進入到了補習班前 10 名的位置。
儘管那時候我的數學成績還是很不理想，但我從基礎抓起，給自己制定了詳細的目標，一學期學下來後，150 分的數學試卷我也能考到七八十分了！如果試卷的難度不是特別大的話，我偶爾也能考個 90 多分。語文英語是我的強項，歷史政治也不是特別差，照這個形勢發展下去，我肯定能考上大學，那時候我的理想是學漢語言文學專業，最想做的工作就是做記者或者是編輯，實在不行當一名中學語文老師也可以。
高三下學期開始後，我繼續玩命學習，我知道這是我逆天改命的唯一機會，我必須要牢牢把握住，如果再次失利，我真的是無顏見任何人人了！可老天爺偏偏要跟我開玩笑，不讓我的如意算盤得逞，指考前的那次體檢，我竟然被查出了肺結核！這個病是會傳染人的，體檢結果出來後，班導師把我叫到教室外談話，萬般無奈地告訴我，學校建議我回家複習，不能繼續在學校待了，讓我從大局出發，學校也是沒辦法，希望我能理解。我當然能理解了，總不能因為我一個人，影響整個學校的學生吧？我能做的只有配合！
班導師語重心長地叫我千萬不要灰心，他已經跟其他任課老師溝通過了，學校的講義模擬考題，老師們會給我準備一份，由順路經過我家的同學回家時帶給我，我做好後再由同學帶回學校交給老師批改，說到最後，班導師拍了拍我的肩膀，只要你自己不放棄，就沒有什麼可以擊垮你，老師相信你一定行，加油！
儘管我內心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，最終還是背起書包，離開了學校，一個人在家自習。那可是指考衝刺的最關鍵階段啊，所有人都在玩命衝刺，我卻不得不在醫院與學校之間來回奔波。回到家後，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，還是與在學校的作息時間一樣，早早起來背書做習題，可學習效果還是大打折扣，怎麼可能與在學校時的學習氛圍相比呢？我完全是憑著毅力與信念在學習。
數學是我最大的缺點，我內心比誰都清楚，自己能否考上大學主要取決於數學。指考那天，頭一天上午考語文，一切非常順利，尤其是作文，簡直可以用完美發揮來形容。後來的結果也證實了這一點，150 分的語文我考了 130 分，全班最高分。歷史也算是正常發揮，不好也不壞。
第 2 天上午考數學，這是我最擔心的，還沒進考場，我就有點緊張了，一再告誡自己平常心對待，要冷靜。真正考試的時候，我前面的選擇題、填空題做得還算順利，難度不是很大，我緊張的心情也得以稍稍放鬆。可誰知計算題第一道題就出了問題，那是一道我平時最喜歡做的三角函數題，可不知道怎麼回事，無論我怎麼換算，就是算不出來結果。我不想糾纏太久，先暫時選擇放棄，接著往下做，希望下面的題能做得順利一些。
下一道是的立體幾何體，分兩小問，先是證明，後是求值。我只做出了第一小問，第二小問就又卡彈了，無論我如何冥思苦想，始終不得其解，我額頭上的汗珠馬上就冒了出來，好不容易平復的心境又變得緊張了起來，考試之前之前我就一直擔心數學拖後腿，沒想到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，這可是決定我命運的一次大考啊，怎麼辦？
連續兩道大題做不出來之後，我已經慌得一批了，根本沒辦法心境平和地去答題了，可我越是緊張，越做不出來，腦子裡一團漿糊。時間在一分一分地流逝，我不想坐以待斃，只好硬著頭皮接著往下做題。
那時候我已經心神不靈了，內心特別的慌亂，眼睛盯著試卷，內心一遍又一遍地默唸著題目，就是無從下手。儘管我一再命令自己冷靜，時間還有的是，但還是不起任何作用，一個不好的聲音一直在告訴我，你數學考砸了，你落榜了！
我不斷地用毛巾擦拭額頭上的汗水，監考老師也發現了我的異樣，98 年的指考時間是 7 月份的 7 號 8 號 9 號，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，考試的時候連吊扇都不讓開，怕風大吹跑了考生的試卷與稿紙。監考老師拿著一個摺扇，一直在我後面給我扇風，他越是這樣，我越是緊張，最終我還是謝絕了他的好意，想自己冷靜冷靜。
這種情況下，我已經沒辦法好好做題了，也知道自己心態已經完全失衡了，我只好採取了最笨的方法，不管會不會做，先按照答題步驟，因為所以先寫上，已知條件先利用上，然後滿滿當當地把答題卷做滿，希望閱卷老師看在我辛辛苦苦認真作答的份上，給我點辛苦分。接下來的英語、政治考得本來都還算順利，由於我總是糾結數學考砸了，寄希望於這兩門學課能考得好些再好些，導致我在答完題之後，回頭檢查的時候，將原本做對的選擇題又改成了錯誤的選項，無故丟掉了十幾分。
最終我的政治只能算發揮出了 80%的水準，英語原本可以考得更好的一些的，結果才考了 123 分，要知道英語可是我最擅長的學科，如果正常發揮的話，130 分不在話下。不管怎麼說，我的指考總算結束了，剩下來的就是等待最終結果，當可以查成績的時候，我透過公用電話亭的座機電話查分時，心怦怦亂跳，緊張得不行，我知道自己完全處在了生死線之間，運氣好的話有可能壓線上個大專，運氣不佳的話只能再次去工廠打工。分數出來後，我鬱悶至極，比我預估的少了 10 多分，按照去年的錄取分數線，我可能連大專也上不了。
最終的結果也驗證了我的判斷，我以 5 分之差與大專無緣，徹徹底底的失敗了，什麼師範學院什麼漢語言文學專業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了！如果我多做對一道數學選擇題，我都不會落榜，如果我不是因為不自信，改錯了好幾道題，我還是有機會的，如果我沒有得肺結核，我肯定能考上大學，太多的如果給了我最大的遺憾！
指考失利後，我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整整一個月，不見任何人，不說一句話，我真的是欲哭無淚，我太想上大學了，我也確實很努力了，可老天爺什麼都看不見，就是不給我機會。我不知道該去怪誰，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命裡有時終須有，命裡無時莫強求吧，我這輩子注定與大學無緣。
我那些當年考上大學的同學，現在不是事業編，就是公務員，還有很多在老家的中學裡做老師，也有一些在企業裡做了高階主管，事業上混得風生水起。只有我到現在還是一個底層的打工人，拿著不算高的薪水，靠加班費賺錢養家，每每想起我的第二次指考，就有一種心碎無力的感覺。
我女兒出生後，我對他其他方面沒有太多要求，唯獨在學習上盯得很緊，但凡跟她學習有關的東西，花再多的錢我都願意給她買。2016 年的時候，我花了 3000 多塊錢給女兒買了一台步步高早教機，再後來，我覺得自己輔導女兒作業不夠專業，就早早讓她上了課後補習班。
女兒從小學到基測結束前，我花在她補習班上的費用不下於十幾萬，只可惜，我女兒心思始終不在學習上，儘管我給女兒請了一對一的老師輔導數學與物理，一個小時收費 350 塊錢。基測結束後，女兒連個最基本的普通高中都沒考上，我真的是鬱悶死了，比我當年指考失利還要鬱悶。
現在，我女兒讀了一個 3+2 的 5 年制大專，學習上依然是一點也不用心，我本來還希望她能通過春季指考考個二本的，以她現在的狀態，只能說是我在痴心妄想了。每每看到女兒玩手機不學習，我就會有一肚子的無名火。我不知道女兒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開竅清醒過來，儘管現在的大學生到處都是，但多讀書，文憑高一點總歸不是壞事。可現在的孩子打不得，罵不得，我不想她像我一樣，將來打一輩子的工，可她油鹽不進，什麼都聽不進去，我又能有什麼辦法？
昨天的那個夢做的太真切了，在夢裡我都能感覺到自己鬱悶無比，醒來後內心久久無法平靜，滿滿的全是遺憾。這個失敗的指考就像一場噩夢一樣，用不了多久就會來這麼一次，讓我想忘都忘不掉。真心希望看到我這篇文章的人，特別是那些即將參加指考的莘莘學子們，千萬要珍惜機會，趕緊玩命衝刺吧！考上大學與考不上大學，真的是兩回事，先不去考慮結果，至少努力過後，將來不後悔，不給自己的人生留遺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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